话音落地,一旁的陈雅路瞥了她一眼,凉凉道:「都像你这么想就好了。估计有一部分人是觉得快毕业了,总归要放飞自我一把,万一王八看绿豆对上眼了,谈个恋爱也不亏。另外一个原因,就是沈念同学,你真得不觉得自己长得挺好看吗?」
小姑娘这几年个头长得很快,一转眼已经是婷婷玉立,往人群里一站就惹眼得紧。秀气可爱的五官也长开了——那双杏核眼波光粼粼,莹润乖巧;小脸皎白,下巴尖尖,浓密乌黑的长发随性扎个低马尾,便有几分随性慵懒的气氛,像一只皮毛柔软的小三花猫。
她吸了吸红彤彤的鼻子,闷声道:「你少打趣我。要是我谈了恋爱,你第一个要跳脚,第二个就得是我哥,主要是他在北津知道消息需要时间。」
陈雅路欣慰道:「你倒是聪明。男人只会影响我们拔剑的速度。再说,这几个歪瓜裂枣,有几个比得上你哥的?我不信你吃惯了细糠,还能啃得下粗粮。」
陈同学向来口条伶俐,对男人避之不及,从幼儿园到高中,没有一个男的入得了她的法眼。
但是话糙理不糙,沈念也深以为然。
她对别的男生没兴趣,虽然有几个皮相好的,但是也没有赵涟清长得好看,成绩也不如赵涟清拔尖。有珠玉在前,一切都不过是将就。
再说,她还要考上好大学呢。
她要去大城市,大城市才有大律所,不会浪费哥哥的文凭,她也能找到好工作。
但是,她想做什么工作呢?
小姑娘感到有些迷茫。
不过,应该还早,她才是高中生呢,离工作那么遥远。等她考上大学,还有四年的时间慢慢摸索,总会知道自己想做什么的。
……
火车行驶了五个多小时后,终于到了北津。此时已经是晚上十一点半,一群人打着哈欠下火车,被老师带领着一起出站。
沈念是第一次来北津。
出站后,入目便是北方气息极浓的整齐平房,一幢幢一座座,排列有序丶南北对称地坐落在远处。马路宽敞而平坦,车头挂着京字牌,看起来有几分威风凛凛。
这座城市古朴而繁华,她只在新闻上丶书本上丶网络上听说过,却是第一次踏上这片土地。赵涟清也来过这里吧?这个火车站是北津最大的车站,他第一次来到北津的时候,是什么心情呢?
没等她多想,来接他们的大巴便开了过来。老师组织学生们排成长龙,一边点名,一边依次上车。
夜幕低垂,零星的星子挂在天上,静静地打量着这群好奇的少年们。
沈念和陈雅路上了大巴,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陈雅路打开了车窗,方才搬运行李,她的额头出了一层薄汗,伸出肉乎乎的小手扇了扇:「北津怎么这么热?这才四月份,热得我一身汗!」
这里倒是不冷,反而更热,光秃秃的绿化带让街道有种灰扑扑的感觉,色彩不如峰南那么明亮。但是或许这就是北方,连空气都是干燥的,风从四面八方辽阔地吹来。
好在巴士不一会儿便启动了,空气流动起来顿时就凉爽了些许,陈雅路安静了下来,呆呆地看着窗外。沈念也没吭声。
两个小镇来的姑娘看着北津的夜色,初次见面,一切都如此懵懂新奇。
北津真是大,车子行驶了一个小时,似乎还没走出郊区,周围依旧是平平矮矮的民房。
没有想像中的高楼大厦,没有车水马龙和漫天的霓虹灯,只有来来往往的疲惫的人群,和时不时一闪而过的丶古钱币标识的地铁站。这里和峰南如此不同,大家都走路生风,好似很奔波,红绿灯都挂着大大的倒计时,生怕你一不留神没看到,耽搁了珍贵的两分钟。街上更是什么人都有——带着安全帽的工人丶站在卤味摊旁买夜宵的白领丶呼啸像一阵风的外卖员丶穿着袖套拖着大扫帚的清洁工……
大家都浑然不知地生活在自己的世界里,对近在咫尺的人丶对闪烁着转向灯的车丶对头顶云朵堆积的天空熟视无睹。他们这辆巴士丝滑地从北津的马路上驶过,不留下一点痕迹,也不会路过任何人的眼睛。
这就是北津啊。
人像沙粒一样渺小,宽阔方正的北津。
有舒凡和赵涟清的北津。
大巴开了近两个小时,终于到了酒店。
酒店就在北津大学旁边,直线距离就一两公里,是一家价格很实惠的快捷连锁酒店。学校为了节省成本,定的都是标准两人间。
沈念和陈雅路自然住在一起。两个小姑娘一拿到房卡,身上的疲惫顿时消失不见,兴高采烈地拖着行李便去了房间。
这是俩人第一次在外面一起过夜呢,晚上肯定有说不完的话,聊不完的天。
房卡「滴」地刷开房门,入目便是一个约莫十二丶三平的小房间。两张窄小的单人床几乎占据了所有空间,最外侧是磨砂玻璃搭建的沐浴房,正对着沐浴房的就是小玄关,上面有个简易衣架,可以挂三四件衣服。
虽然条件简陋,但她们也不讲究,两个小姑娘兴奋地扔下行李,一下子跳到了软绵绵的单人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