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预料中的情况还是发生了。沈念藏在袖子里的手机,悄然倒立着滑了出来,恰好露出镜头的位置,开始不动声色地拍摄。沈念冷静地与面前的士兵周旋:「好的,如您所愿,我们不会继续拍摄了。但是我只是好奇,为什么你们要轰炸学校和医院?他们都是无辜的平民!」
「这只是误袭。」士兵冷漠道:「而且记者小姐,你难道不知道前几天有人在校车前自我引爆,殃及了我方的两位哨兵吗?」
「我知道,当时我也去现场报导了此事。」沈念亮出了自己的中立立场,试图缓和气氛:「我不认为暴力是可取的,也不赞同以暴制暴。和平对普通人而言才是最好的办法……」
「那两位士兵是我们的朋友。」苏尔坦士兵像是听到了什么可笑的笑话,嘴角泛起一丝冷笑:「两个人都不到十五岁,他们死后,其中一位士兵的母亲悲伤过度,在昨天自杀身亡。你说和平?我不相信这里还会有和平,记者小姐。只要我活着,我就不会放下手中的枪。我的朋友们死不瞑目,他们在等着我为他们报仇雪恨!」
说罢,他转过身,迈开步子回到自己的同伴身边。就在这时,其中一个小孩子突然一跃而起,扑到附近的一个士兵身上,作势要抢夺着他的步枪。
那个士兵大惊失色,慌乱之中,一脚将那小孩子踹到了一旁。
还没等那个小孩爬起来,三个士兵便举起步枪,「突突突」地疯狂扫射起来。一时间,石子乱飞,尘埃四起,那个勇敢的小孩子身上多了几十个弹孔,他不甘心地瞪圆了眼睛,头一歪,死了。
几个小孩子被惨烈的尸体和鲜血吓得失声尖叫,顿时四散逃跑。士兵们骂骂咧咧地又举起枪,将滚烫的枪口对准了他们,仿佛捕猎般一个接一个地开枪击杀。
「嘭!嘭!嘭!」
子弹像投入湖面的石子,激起雪白的尘土无数。仅仅是一眨眼的瞬间,便又有两个小孩子倒在了血泊里。
一个小小的身影朝两个人跌跌撞撞地跑了过来,那是个灰头土脸,头发微蜷的小女孩。她看着沈念,伸出双手,含着眼泪恳求道:「救救我!救救我!我不想死,我不想死啊!」
不远处,苏尔坦士兵看了过来,怒声骂了句什么,抬起手中的步枪对准了小女孩的方向。
沈念在那一刹那,大脑还没有做好决定,身体便已经反应过来。
她一把抓住小女孩拼命伸过来的脏兮兮的小手,带着她钻入了旁边的小巷。
……
耳畔边是呼啸的风声,还有杂乱的脚步声,以及紧随其后的不绝于耳的辱骂。
沈念死死抓着小女孩的手臂,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跑!
她在拼命地跑,几乎激发了这具身体里的极限求生欲,跑得两侧的小巷都化为了一抹锐利的白光,飞速地从身侧一闪而过。
舒凡紧跟在她身后,两个人一前一后地将小女孩护在正中间,在狭窄的巷子中飞奔。
一个苏尔坦士兵紧追不舍,始终跟在他们身后,时不时朝天鸣枪,试图以此恐吓他们停下。有一次,一枚子弹擦着沈念的脸颊飞过,发出蜜蜂振翅般的嗡嗡声,让她的耳朵瞬间火辣辣地疼痛起来。
她置若罔闻,跑得更快,几乎要忘记了双腿的存在。
直到面前出现了一条死路。
三个人喘息着,绝望地停下脚步,转身看到一颗黑漆漆的枪口,讽刺无比地对准了他们。
「命运让你们葬身此处,绝非是我残酷无情。」苏尔坦的士兵冷冷笑着,看着他们像是看到了将死之人,食指缓缓勾动板机:「下辈子别再生一副好心肠……」
话音刚落,头顶上方突然传来一阵震耳欲聋的轰鸣声。士兵开枪的动作猛地一顿,下意识抬起头,瞳孔瞬间急剧收缩。
「妈的……怎么会这样?」
是一架苏尔坦轰炸机。
它宛如一个巨大的死神,庞大的机身将狭窄的巷子完全笼罩在死亡的阴影之下。士兵吓得脸色惨白如纸,立刻收起枪,转身拔腿就跑。可惜,一切都太晚了——
一枚小巧却威力巨大的炸弹垂直落下,瞬间爆发出一道刺眼夺目的白光,那光芒仿佛来自地狱,又似天堂。沈念下意识地闭上眼睛,迅速将小女孩紧紧护在怀里。
耳畔边,似乎有谁在喊自己的名字。但很快,那个声音就淹没在了随之而来的巨大爆炸声中。
「轰隆——」
史无前例的巨响激起一阵灰色的尘埃,碎砖如同雨点般迸溅到了半空中,纷纷扬扬地落下,砸得人血肉模糊,痛苦不已。
她的脑袋好像被重重袭击了一下,脑浆好似被搅匀,整个人如同落叶般甩上了前面那堵高墙,又狠狠摔在地上。剧烈的痛苦伴随着清脆的骨裂声袭来,沈念用最后一丝力气睁开眼睛,看到的是一片血红的世界。
浓郁的血腥味弥漫鼻尖,不知道是她的,还是小女孩的。
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