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川深处传来锁链碰撞的轰鸣,忘川对?岸黑雾中隐约现出宫殿轮廓,檐角悬挂的青铜铃正微微晃动?。
不过一晃神,她听见水中女子一声?惨叫,连忙望过去,只?见忘川河水化?为冰棱穿透女子胸膛,霜花在血管里绽放成曼珠沙华。女子发狠扯断腰间玉带,十二枚鸾凤扣迸裂成星子,灼得?鬼手尖叫退散。当最后一片金魂入手时,耳畔突然响起一道久远的声?音——
「柔只?,千万年了,你还?没想起来吗?」
河水化?作?万面铜镜,每面都映出女子华服染血的模样。
姜早被那碎片晃了眼,抬手去遮挡,却见女子突然抬头望过来,眉眼竟渐渐幻化?为自己的模样。她踉跄后退,整个忘川开始坍缩——
「滴滴!滴滴——」
闹钟突然响起,姜早猛然惊醒。
「这?个梦,好生奇怪!」姜早惊魂未定,手机铃声?响起,她不想理会,可铃声?一再响起。她不胜其烦,百般不愿的从床头柜上拿过手机——
「喂——」电话接通,她语气并不太好,「这?么?早?有事?」
「我在店外,开门。」顾北辰听出她语气中得?不悦,心?里一堵,顿了一瞬才说道。
「你来我这?儿干嘛?」也不知是不是昨晚那个梦的缘故,她此刻总觉着心?神不安,和?顾北辰说话便多了几分心?不在焉。
「昨晚我们不是说好了今天去看房吗?」顾北辰又是片刻沉默。
「你稍等?,我一会儿下去。」姜早挂了电话,缓了片刻神,这?才进卫生间梳洗妥当下楼开门。
门外并不见顾北辰的身影,大约晚上没睡好,姜早情绪不高,心?情莫名低落,也懒得?打电话找人,翻出扎纸人的工具和?一个半成品纸人,坐在木桌边扎起来。
自从有了地府APP,她甚少亲自动?手扎纸人,往日里心?绪不宁时,总会扎纸人静心?。
先点上一根檀香,再调配好朱砂,拿起刻刀——
檀香混着朱砂的腥气在空气里氤氲。她扯过张惨白的宣纸,指尖摩挲间带起细碎纸屑,黏在指缝里。
「柔只?,好熟悉的名字。」她喃喃自语,裁开金箔纸,锋利的刀刃在晨光下泛着青。纸人的骨架用紫竹扎得?格外纤细,仿佛稍用力就会折断,她突然就想到了忘川河里那些被冻僵的鬼手。
「眼要含情。」姜早摇了摇头,让自己不去想梦里的场景,拿起毛笔蘸了朱砂,为纸人勾画眼眶,描摹眼尾,笔锋却不受控地颤抖。
不过一晃神,纸人的瞳孔在烛光里泛起涟漪,竟映出了顾北辰眉心?若隐若现的金色符文。
姜早手一抖,那纸人掉落在地,她猛地站起身,碰倒了桌上的胶水罐,伸手去扶时,胳膊又扫落了案上符纸。
看着桌上地上一片狼藉,她心?中生出无力感,慢慢坐下,看着黏稠的液体在宣纸漫出彼岸花纹样,忽然想起梦里那女子绣衣上的星图。
「这?个梦好奇怪,」她意识到不对?,放下刻刀,掐指细算。
玄门有条不成文的规矩,算者不自卜,她自入白云观以来,从未给自己算卦占卜过,这?头一朝竟然因着一个梦。
姜早神色本是专注笃定,右手手指在指节间跳跃掐算,动?作?流畅而?富有韵律,然而?,就在刹那间,她的手指猛地顿住,僵在半空,指尖微微颤抖。原本从容的面容瞬间凝固,眼神中满是惊惶与疑惑。
她定在原地,空气仿若也跟着静止。片刻后,她像是从惊愕中回过神来,手指再度疯狂舞动?,动?作?急促而?慌乱,似是在与命运的混沌奋力抗争。可无论她如何努力,额头的汗珠滚落,指尖几乎要划出残影,脑海中始终一片混沌,命运的轮廓却始终隐匿在重重迷雾之?中,毫无显现的迹象。
她的动?作?渐渐停了下来,手指无力地垂落,整个人像是被抽去了脊梁,瘫坐在椅子上。眼神空洞而?迷茫,嘴唇微微颤抖,喃喃自语道:「怎么?会……怎么?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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