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惊讶吗?」关小诗突然问。
骆雪没说话,只是转过头去,看着她此时的样子。
一个胆小怯弱的人,在干了她自以为惊天动地的事情以后,无论怎么强装镇定,也一定会暴露出她的紧张与失控。
骆雪的视线下落,扫到关小诗死死攥着书包带子,却止不住颤抖的手。仔细看,她的手已经被冻得红肿皲裂,骆雪在这时想起来,关小诗一直都是很怕冷的。在这一点上她和自己非常不同,所以从前自己不那么需要的暖手宝,总会给关小诗。
「你为什么又不说话?」许是觉得自己受到冷遇,关小诗的情绪忽然变得激动,「你不生气吗?你不问为什么吗?」
看着她开始流下大滴的眼泪,骆雪不太明白,明明此刻被伤害的人并不是她,她为什么要表现得如同一个可怜的受害者。
到底也有那么一段同窗情谊在,骆雪并不想看着她在自己的面前失控,所以还是配合着问了一句:「为什么?」
而她平静的语调似乎彻底瓦解了关小诗的心理防线,关小诗突然露出一个无奈又讥讽的笑:「又是这样……你又不在乎是么?或许,你从来没有把我当朋友,对吧?所以我不帮你说话你不在乎,我投同意票你也不在乎,我不找你,你就从来不会主动找我,很甚至假装安慰我的时候,都说不出话来……」
听到这话,骆雪甚至没反应过来,关小诗那句「我不帮你说话你也不在乎」,到底是在控诉她所做过的哪件事情。想了好半天,骆雪才想起曾经在某个早晨,她收到的关小诗那一大串道歉消息。
「没关系,」关小诗抹了把眼泪,哼笑,「现在我也不在乎了,反正……在我投出那张票的时候,我们就已经彻底不算朋友了。我不知道这件事我做得对不对,应该不对吧……可我就是觉得不公平……为什么只有我不幸呢?」
骆雪被关小诗绕得云里雾里。她搞不清关小诗这句不幸又是指的什么,所以没有贸然开头口,耐心等着她说下去。
「虽然我们从入学开始,就经常待在一起,但你应该不知道,我从小就是单亲吧?」
骆雪微微皱起眉……自己应该知道吗?
「我没有爸爸,我从小就是被妈妈带大的,我妈妈一个人打很多工,很忙,我大部分时间都住在亲戚家。我从小就知道,我妈妈自己一个人很不容易,我还一直跟她说,等我大学毕业,找到工作,她就不用工作了,我可以养她……可她在那场爆炸中去世了。」关小诗停了片刻,将视线放到骆雪身上,「寒山说,那天晚上挡下火球的人,就是你的男朋友。那为什么,为什么他不把第一颗也挡下来?」
「什么?」
初听到这话,骆雪甚至以为是自己听错了。她不敢置信地眯了眯眼睛,不相信真的有人会因为司君没有救下全部的人而怨恨他。
而关小诗不知将这些话憋了多久,以至于现在说起来,竟然意犹未尽。她使劲攥着书包带,藉此稳住自己的身体,继续质问:「他既然能救那么多人,为什么还要让第一颗火球落下来?在那颗火球刚来的时候他在干什么?在保护你吗?」
同样是看着这张哭泣的脸,如果说刚才骆雪的心中还有些同情,此刻则只剩了悲哀和愤怒。
她一向知道人与人之间的思想差异巨大,可万万没想到,自己曾经朝夕相处丶当做朋友的人,竟然会说出这样离谱的话。
好像就是在这么一瞬间,记忆里那个不敢和别人大声说话,总是笑意盈盈的关小诗不见了,眼前的人变得陌生,不可理喻。
良久,她克制着吸了一口气。
「关小诗,显然,我们对朋友的理解不同。如果你曾经在某件事上对你的朋友有意见,或是不喜欢她的态度,你应该及时向她提出来,或者你不想提,你可以选择不跟她来往,而不是明明在意却不说,把这些憋在心里,最后逮到机会报复。还有,如果你的妈妈对你很重要,那你应该尽你所能保护她丶帮她减轻负担,而不是嘴上说着心疼她,却不努力学习丶不勤工俭学,只把你对她的遗憾怪罪到无关的人身上。」
「你刚刚说得对,我们的确不算朋友了。如果你是为爆炸的事情在怨恨我的男朋友,怨恨我,那你今天的投票一点错都没有。」
说完,骆雪起身,朝一旁挪了几个位置,再没朝关小诗那边看一眼。
——
别墅内,劝考老儿已经坐了有一会儿。司君听他说完一些例行汇报的工作,终于问:「你今天来到底有什么事?」
这些工作内容,明明通过信箱发给他就可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