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小小,我们关着,这消息该怎么让那一位齐四公子知道?」常旭皱了下眉头,他们这一伙人,消息保密得太过扎实,如今倒是因此起了难处。
听到常旭的询问,楚延琛轻笑一声,道:「你放心,他总会知道的,消息裹得严实点也好,摸不清底细,对方才会有所忌惮。」
「这消息,裹得那般严实,人不就是白关着了。」
「呵呵,昨夜里,有一位没上船的水猴子扒在船底,现下应该是将消息递给那一位齐四公子了。」
正如楚延琛说的那般,那一位扒在船底逃过一劫的水猴子,是燕小小的心腹,也是贼匪里唯一一个知道燕小小是齐四公子的人。人生得黑瘦,水下功夫极好,因此人称黑鱼。昨夜里他听从燕小小的吩咐,在水底候着,等到燕小小发了信号,才会上船。
然而,他等了许久,等到浑身冰冷,却只看到被人抛进江中的麻袋,那些麻袋不用看,他都知道是什么,心中一惊,知道出事了,更是不敢做声,扒拉在船底边,一直等到了一切都平复了,才哆嗦着离开。
到了清晨,那一艘停靠在码头的船已然消失了。换了一身衣裳摸回来的黑鱼站在码头边,看着空荡荡的江面,心头的惧怕一层高过一层,这一层层的骇怕几乎将他淹没,他微微哆嗦着身子,那一张本是黝黑的脸,甚至都透出了一抹的惨白。
昨夜扔下江的麻袋有十九个,他知道上船的有二十人,故而想着燕头儿是不是逃出来了,他在这码头边守了许久,却始终看不到上船后唯一的一个活口回来。
死去的人入了江,活着的人与船一同消失不见。黑鱼这一刻可以确定一件事,昨夜里他们这一行人全都栽了。
黑鱼握紧冰冷颤抖的手,几乎不敢相信自家那一位纵横多年未曾吃亏的燕头儿会就此栽了,他心中一琢磨,即刻离开码头,换了装束后匆忙出了州城。
他不敢声张,不过是买了一匹马,沿着山路前行,昼夜不歇,避开流民,又躲开匪贼,餐风露宿,整整行了两天,才赶到江南道的一座行郡。
入了一座客栈,他并没有见到齐家四公子,而是率先见到了一个胖乎乎的掌柜,出具了燕小小曾经交给他的一封信物,那一位掌柜才去通知了人。
待上半天后,胖掌柜一脸凝重地领着他往客栈的后院走去。
在这儿,他终于见到了燕头儿口中的公子。
在戒备森严的后院中,齐家那一位男生女相的外室子,年不过二十五六岁的齐宇飞,低着头,听着跪在地上的黑鱼,一字一句地叙述着事情经过,他沉默了许久,而后面上覆盖上一层森冷。
「马上派人去查,给我把小小找回来。然后将那伙人给我永远留在江中。」
齐宇飞掌控着江南道水系一脉,手下收拢了一大批势力,他有底气说出这一句话。
此刻他的眼中寒芒毕露,话语间满是难以压抑的愤怒。
水灾以来,江道两旁一片荒芜,本是还有不少遭难的尸首,只是由于疫病的原因,那些尸首都被收拢烧了个干净,加上知道朝廷又派了人来,某些人忙不迭地粉饰太平,一时之间,江南道一带除了荒芜了些,竟是无端显出了一份可笑的安宁。
忽然,那一向平静的江面上堂而皇之地出现了一众船只,有大有小,可是仔细看去,便会发现那都是改装过的水师官船。船上站着的大汉们,饱经风霜的黝黑脸上满是沉默,眼中折射出浓烈的杀意与警惕。
腰间的泛白的兵刃带着一丝森冷,船的速度很快,朝着箬江的下游行去。齐宇飞这些年在齐老爷的支持下,收拢了不少水师能手,同江南道一带的官员更是打好了交道,故而齐宇飞才敢这般放肆地动用了水师官船,虽然是改造后的。
齐宇飞这人心头冷得很,手段也狠辣,能够让他放在心上的,一则是他那早死而又柔弱的母亲,二则是尽心培育他的父亲,三则便是那相携于微末的燕小小。对于齐家,除了齐老爷,他是毫无半分的感情。不过说来也是讽刺,他能够崛起,也正是因为齐家。
对于燕小小的生死不明,他面上虽然并未有任何的变化,可是心头的担忧和愤怒却是浓郁到了极致。自然,更令他烦躁的是,那一伙人到底是从哪里冒出来的?怎么会在这个时节来到江南道一带,不声不响地给了自己这么一击?
陛下派遣来的官员马上就要到了,他必须在人到达之前从各方角力中撕扯出一块肥肉。齐宇飞脑海中浮现孱弱的父亲,拖着腐朽的躯体,服着虎狼之药,便是要给他腾出时间,让他尽快完成他的计划。
他手中的人已然收拢了不少,可是人多了,办的事多了,自然就缺钱了。因此燕小小才会这般急不可耐地为他冒险掠劫钱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