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氏:「二娘先别急着推托,请听我细细道来。」
林秋曼做了个请的手势。
姜氏沉吟半晌,才说道:「我原本是郡城人氏,娘家从事米商,机缘巧合之下看中赵大郎,便嫁给了他。刚开始我们的日子过得极其辛苦,我小产过两回,身子也是在那个时候被亏空的,此后就再无身孕。」
林秋曼皱眉,「赵大郎要休你?」
「倒也不是,糟糠妻不下堂,他爱名声,是不会休妻的。」
「那娘子为何……」
「此事说来话长,虽然我们一开始家底薄,后来辛苦打拼,日子越过越红火。无奈我子嗣艰难,眼瞧着年岁增多,赵家却无后人,婆婆发难,赵大郎迫不得已纳了邹氏。那邹氏是婆家的远房表亲,刚开始我们还能和睦相处,怎奈时长日久,便生了嫌隙。」
林秋曼猜测问:「可是宠妾灭妻?」
姜氏垂眸道:「当时赵大郎对我还有情,不至于这般,不过婆母的心思就说不准了,特别是当邹氏生下长子后,她便在婆母的怂恿下觊觎上了正房之位。」
林秋曼沉默不语。
姜氏接着道:「我自然是容不下邹氏的,屡次发难惹得赵大郎心烦。我瞧他对邹氏日渐上心,急得上火便出了昏招,主动给他纳妾,一连送了俩。」
说到这里,她忽地笑了起来,林秋曼也笑了,「赵大郎照单全收了吗?」
「原本是没打算收的,结果邹氏大闹,他气极,索性都收了。」停顿片刻,「至此以后,邹氏就把我恨上了,成日里与我作对,闹得家宅不宁。」
「她这一闹,赵大郎估计就会烦了吧。」
「可不是吗,也怪那两个妾室不争气,生下的都是女儿,唯独邹氏有长子傍身。那孩子跟我也不亲,养不熟,靠他是妄想。这些年我与邹氏斗得你死我活,身子每况愈下,她如今才三十出头,迟早都会遂了她的愿。」
林秋曼看着她不说话,姜氏仿佛沉浸在往日的记忆中,自言自语道:「我身患顽疾,活不了多长时日了,与赵大郎夫妻三十几年,从当初的恩爱到两看相厌,这其中的滋味真是一言难尽。」
「您是想要离开他吗?」
「我想过几天舒心日子,没有邹氏缠斗,没有婆母欺身,就一个人清清静静的,走得干干净净。」
她说这话的语气异常平静,枯槁的脸上写满了倦怠,眸中已没有欲念。
林秋曼不禁有些心疼,「娘子是想与赵大郎和离?」
姜氏回过神儿,「他是一个爱名声的人,不会休妻,更不会与我和离。可是我一刻都忍不下了,只想离开赵家,趁着我还有一口气在的时候。」
林秋曼端起茶碗若有所思。
姜氏道:「我憎恶赵家人,心中有恨,饱受折磨,却无可奈何。二娘有才情,我想委托你替我写一份诉状,让赵大郎放我离开,全了我的颜面。」
林秋曼不解道:「你为赵家付出许多,就甘心为他人作嫁衣?」
「不甘心又能如何,我现在只恨,恨我悔得太晚,倘若早些悟透赵家这个泥潭脱身,指不定还能多熬些日子。」
姜氏把金锭塞进她手里,「倘若二娘助我脱离苦海,我必重金酬谢。」
林秋曼盯着手中的金锭,有些迟疑,「只写一份诉状罢了,这些酬劳委实太多。」
姜氏:「不多,若能让明府判离,便是千金也值得!」
「可是离了赵家,娘子可有傍身之所?」
「有的,能保衣食无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