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秋曼陷入了沉思。
吴嬷嬷继续说道:「自从回京后,这些年郎君劳心劳力,朝廷从当初的混乱走到至今的太平全靠他费心维护。他又是一个爱较真的人,事事亲力亲为,公务强度大,又不像其他贵族纵情声色缓解压力,总得找一个排解的方式。」
林秋曼难以理解,「所以杀死囚,服寒食散,便是他排解情绪的方式?」
吴嬷嬷:「可以这么说。」
林秋曼啐道:「那还不如纵情声色,杀人嗑药跟神经病差不多,哪个女郎敢睡在他身边?」顿了顿,「他枕下还藏刀,一个不慎,做个噩梦把你杀了也说不准。」
吴嬷嬷失笑,「小娘子言重了,郎君不是没有分寸的人,几乎从未失控过。」想了想,「也曾有过一回。」
林秋曼:「???」
「有一回他不知怎么回事,大晚上的忽然纵马去了朱家院,当时我和老陈拦都拦不住,一点徵兆都没有。」
林秋曼沉默,应该是钻被窝那回。
吴嬷嬷:「郎君对小娘子是用了心的,小娘子应该比谁都清楚。」
林秋曼:「可他是恶鬼,骨子里烂透了的恶鬼。」
吴嬷嬷试着引诱,「小娘子为什么不试着去拉他一把呢,让他不再服药,不再杀人。」
林秋曼冷不防笑了起来,「嬷嬷也太瞧得起我了,我又不是菩萨,我只是凡人,一个微不足道,事事只为自己考虑的利己之人。」
吴嬷嬷沉默。
林秋曼望着窗外的碧绿,幽幽道:「我有一个故事,不知嬷嬷有没有兴趣听。」
「你说。」
「曾有这样一个家庭,父母恩爱,生了一个女儿。刚开始他们对女儿极尽宠爱,如珠似宝。直到后来那对父母又生了一个儿子,他们对女儿的爱渐渐淡了,全都转移到了儿子身上。」
「想要重新获得关爱的女儿绞尽心思讨好父母,却始终不得法。后来她开始欺负弟弟,以此来引起他们的注意,却常常激怒父母,总是挨打,却总是去欺负。」
「没有人理解她为什么要这样做,他们愈发讨厌她,疏离她,厌恶她。她始终想不明白,为什么都是亲生的,父母会偏差这般大。」
「后来她离家出走,在外头吃了苦头又回来了。那时候她便悟明白了,既然没有人能疼宠她,那便只有靠自己疼自己。她很是争气,学业总是出类拔尖,事事压弟弟一头,事事靠自己,不再祈盼父母是否关心,也不再欺负弟弟。」
「她长大了,成为了一个精利的人,学会只爱自己,只对自己好,冷心冷肺,对谁都不会交心坦诚,也没有爱人的能力。」
「嬷嬷你说,这样一个连自己都救不了的人,又何来能力去救他人呢?」
这番话吴嬷嬷听得似懂非懂。
林秋曼的表情依旧淡淡的,用他人的语气诉说着那段厌憎的过往,仿佛那些经历是发生在别人身上一样,无比从容淡定。
李珣需要,可谁又能来救她呢?
他羡慕她活得自我,无所顾忌,却又怎知她曾经也想像父母那样去爱护弟弟,学会爱人的啊。
但是他们扼杀了她对亲情的渴求,变得冷漠,自私,彻头彻尾的精利主义。
她当然要活得自我洒脱了,自己才会疼自己,自己才会爱自己,谁都救不了谁。
她无比羡慕何世安那样的家庭,充满温情的和睦,平平淡淡的,没有那么多糟心事,温暖又治愈。
这段姻缘被李珣折断,她到底还是不痛快的。
大家都有病,谁不想被治好呢?
下午李珣外出归来,林秋曼有些惧怕他,刻意避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