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俞均。”
文侪笑着,黏稠的血随着他挑起的唇角上勾,又缓慢地往下垂落。
他从前虽说是个死读书的,却也不至于对网络知识一窍不通。
花吐症常用以代指无法传达的执念,多指的是单相思。
文侪起先并不觉得在这除了顾大姨和孟老板外全是男人的屋子里,存在着周宣的单恋对象。
直到戚檐告诉他,周宣夜里呓语念了“哥”。
他这才开始留意起宅子里两位哥——黄复和俞均。
俞均待人平易,态度未曾出现差别化,也正因此,他觉着周宣喜欢上那医生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于是他将目光锁定在黄复身上。那黄复同俞均明显不同之处在于,他对周宣好似有种莫名的执着。纵使他的脾气不大稳定,且行事尤为专断强硬,可是文侪也确实没法否定,那人的确在设身处地为周宣考虑。
可纵然周宣单恋着黄复又如何呢?
吐花的触发条件究竟是什么?
想到那儿,文侪才发觉自个儿走错了方向。
他该关注的是问题本身,而非他推导出的那一答案。
他将几回吐花的记忆前推,再推,蓦然意识到每回吐花前,他必定与俞均有一定的接触,哪怕是第一回吐花时,也听到大姨朝电话喊了一声“小俞”。
可是前几回每次吐花,俞均都并非唯一在场者。唯有这回,他才能确信——因为他吐花前仅仅见了俞均。
所以,周宣不仅是个同性恋,他的单恋对象还是自己的家庭医生。
文侪将嘴角鲜血抹净,嗓子眼里却仍旧不断挤出鲜艳的花来。
他捂唇挪步,脏靴踩碎了满地的玫瑰。
好痛苦。
单恋的滋味好痛苦,欲呕不能,欲要呼吸亦是不得,有东西在从心头不断抽出,经由细软的喉腔,像是秽物一般吐去地上,血淋淋、脏兮兮地被写作漂亮又丑陋至极的“爱”。
所以——
戚檐也是这样痛苦地喜欢着他么?
奇怪的家夥。
喜欢自讨苦吃的家夥。
***
仓库的铁门已叫一层薄冰所覆盖,文侪的手指握上锁头的刹那,砭骨寒意顷刻冻到他骨头深处。
那种痛感难以描述,若一定要打个比方,大概同解谜失败后一瞬贯穿全身的电流相差无几。
文侪开了锁便将那玩意信手抛在雪地里,一脚踹开了仓库的大门。里边分布着高矮不一的实木架子,架子上的陈年老灰与大片的蛛网一齐堆在角落中,任谁瞧了都知这地儿久无人来。
所以,那俞均想要什么呢?
他刚刚走得匆忙,又满心想着钥匙,没来得及问一句缺了的药材究竟长什么样,又叫什么名字。
但他的脚步还是自动停在了一架子前,正对他心脏的位置摆了个木制骨灰盒,盒上贴着黑底红字的标签——“希望”。
在骨灰盒上写希望?
人都死了还有屁的希望。
他觉着莫名其妙,也没管这举动吉不吉利,单摁住骨灰盒的侧面,便爽快将那骨灰盒给打了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