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虚弱地拍了拍沐王伸过来的手,声音低缓:“皇帝……哀家没事了,让你忧心了。”
沐王坐在榻边,温言宽慰了几句。
皇太后目光微闪,像是想起什么,叹息道:“那谢家的丫头,皇帝啊,处置起来,留几分余地才好。免得叫人说我们沐国皇室寡恩。总归,念着她那早逝的姐姐的一点情分……”
沐王神色未变:“母后安心休养。谢氏行事不端,该罚。此事,儿子自有主张。”
午后炽烈的阳光,斜斜刺入清晏宫高耸的宫门。
谢明璃刚踏过门槛,一道瘦长的人影便无声无息地拦在了面前。
是沐王身边最得力的首领太监,王德全。
他脸上挂着恭敬假笑,声音尖细:“谢姑娘,皇上有请,瀚文殿说话。请随老奴来。”
瀚文殿内熏着龙涎香,厚重的气息压得人喘不过气。
沐王背对着殿门,负手而立。
脚步声停在御案丈余之外。
他没有回头,声音带着审问的冰冷:“在宫里,启炉冶炼,做什么?”
谢明璃垂着眼,声音清晰平稳,听不出波澜:“回陛下,纤铁矿含杂过甚,冶炼所得刀剑护甲易脆易折。小女反复试验,已找到改良之法,可大幅提升其韧性与强度。天华阁之炉,正是为此而设。”
沐王猛地转过身,眼底深处锐光一闪。
“原来如此。”他缓缓开口,语气听不出喜怒,“此事,辛苦你了。用心可嘉。”
话锋陡转,带着不容置疑的敲打,“不过,宫中忌讳冶炼,更忌讳与巫蛊之术牵扯不清。”
“炼炉既已毁去,昭贵妃所为,并无不妥。你日后行事,需更加谨慎小心,莫要再授人以柄。至于泽惠宫那边,你就不必过去请罪了。”
“是。小女明白。”谢明璃的声音依旧毫无起伏。
她走到侧旁的矮几前,铺开纸,提笔蘸墨。
殿内只剩下笔锋划过宣纸的沙沙声。
不过一盏茶功夫,一张墨迹淋漓的冶炼方子便被双手呈上。
沐王的目光在那张纸上停留了一瞬,随即移开,挥了挥手。
谢明璃躬身,退出那压抑得令人窒息的大殿。
*
踏进玉华阁的院门,一股混杂着土腥和冷灰的气息扑面而来。
午后的阳光惨白地照着这片狼藉。
原本安置炼炉的地方,只剩下一个狰狞的土坑。
乌黑扭曲的炉缸碎片被蛮力砸得四散飞溅,深深嵌在泥土里。
沾满污泥的白云石料东一块西一块,滚落在残破的草木间。
谢明璃的脚步只停顿了一瞬,目光扫过废墟,随即一屁股坐在门前石阶上。
金红石可否炼成护甲还未可知,如今炼炉已毁……
为何偏偏在这时,她也只能在心中暗叹。
褐铁和梅染蹲在厢房门口,将一块块碎石搬开。
“姑娘,姑娘。”急促的呼喊由远及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