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子飞说的惩恶扬善?
真是……太美妙了。连神力的汲取速度也变快了。
荔娅此时处理文书的样子有些太过痴狂了。虽然荔娅在她们看不到的地方已经悟出了一些能够抵抗恨意的方法,但那亢奋的样子在束荷的眼里代表的不是惩恶扬善的激情,而是致命的危险,甚至可能是对恨意或者力量的某种……痴迷。
荔娅舒展了一下身体,暂时从文书中抽离出来,才感觉到束荷的目光,那是几乎凝成实质的冰冷审视。
束荷觉得不妥的感觉在看到荔娅好好照顾了时间混乱中的伯蒲后有所消退,但在见证荔娅初次经受真正的成神代价后,她不可避免地对荔娅拥有了更强的……戒备之心。
她可一点也不想见到第二个骨力。
她一直在暗中观察,种种不安积攒到现在,终于忍不住了。
“骨力当年,也是这般‘干劲十足’。”束荷的指尖无意识地在桌面上划过,留下一道转瞬即逝的霜痕。那是她压制不住的警惕之意。
这个名字像一颗投入死水的石子,在恨海处激起无声的涟漪。
荔娅不明白为什么束荷要把自己和骨力那种恶人联系起来。她明明一直努力工作,兢兢业业。
子飞微微蹙眉,放下手中的文书:“束荷,荔娅与骨力不同。”
“哦?”束荷将视线转向子飞,冰蓝色的眼眸深不见底,“何处不同?骨力初来时,也曾被恨意激得双目赤红,也曾……渴望着掌控轮回的力量。他的代价,是‘永承时恨’。他最终被这恨意扭曲,认为唯有制造更多的恨,才能获得更强的神力。
“我不是他!”荔娅猛地抬头,绿眸中闪过被冒犯的怒火。
“是吗?”束荷的语气毫无波澜,“骨力失控前,也无人相信他会背叛恨海,背叛轮回司的信念,甚至堕魔!”
伯蒲以及其他拥有预测类神力的神明没能预测到那场史无前例的恨海失控之难,就是因为罪魁祸首骨力是魔族,而非神明。当伯蒲发现他无法预测到骨力的任何未来,意识到骨力已经不再是神明时,一切都已经太迟了。
子飞知道束荷的担忧合情合理,那份创伤和警惕并非无的放矢。她更知道荔娅的本质,那孩子心中翻腾的恨,烧向的并非仅仅是父母。
可是成神的代价如同无形的锁链,禁锢着她的言语。
“束荷只是谨慎。”子飞先安抚了一下荔娅的情绪。一道柔和的银光流过,荔娅书案最上方几份散发着浓郁恶意和冤屈气息的文书悄无声息地飘到了子飞的案上。
“荔娅再怎么恨,也是有底线的。你可知,荔娅成神之前曾被教唆杀人。她接过了刀,却没有刺下去。荔娅与骨力,完全不同。”她的语气很肯定。
束荷看得出来,是子飞成神的代价,限制住了子飞说的话语。
但她的声音更冷了:“子飞,你能保证这‘不同’不是走向另一个深渊的岔路?骨力的教训还不够深刻吗?当初若非你……”束荷的话戛然而止,似乎触及了某些更深的隐痛,只是叹着气揉了揉眉心。
子飞的目光微微一黯。束荷未尽的话,她懂。若非自己当初未能更早、更彻底地阻止骨力……她沉默片刻,只能再次强调:“我无法保证未来,但我可以观察现在。荔娅在处理文书时的反应,与骨力当年攫取恨意时的……快意,截然不同。”
不能再说更多了。
可惜伯蒲尚未结束时间混乱,否则有他在,束荷会安心很多。
子飞无法保证未来,伯蒲能。
荔娅站在风暴的中心,脸色苍白,身体微微颤抖。束荷冰冷的审视和尖锐的质疑像冰锥刺入心脏。子飞的维护让她心头一暖,但那份无法言明的“不同”又让她感到迷茫。她最恨的当然是父母!是他们造就了她的悲剧!
“我……”荔娅张了张嘴,想要辩解,想要怒吼,想要证明自己。她想说自己绝不会变成骨力那种怪物,她想说自己恨的是父母而非沉迷恨意本身。但看着束荷那充满不信任的冰冷眼神,看着伯蒲那洞悉一切却又置身事外的目光,看着子飞那饱含深意却无法明言的沉默,所有的话都堵在了喉咙里,最终只化为一声带着哽咽的低吼:“我会证明给你们看!”
子飞看向束荷:“骨力的阴影,不该成为笼罩新神的囚笼。”
束荷沉默着。她周身的寒意并未消散,但子飞的话显然触动了什么。她的目光再次落到荔娅身上,不再仅仅是审视,多了一丝复杂的探究。她不再看荔娅,拿起一份文书,指尖凝聚的冰霜似乎比平时更凛冽,“工作吧。”
“我去修复一下恨海的屏障。”子飞按了按太阳穴,“有一处极难察觉的裂缝。好在没有什么危险人物进来过。”
等等,屏障?危险人物?
荔娅立刻想起了那天撞到的申由,赶紧告诉了子飞,这才知道当时申由能随意进入恨海本就不寻常。恨海拥有一道屏障,未经允许不可进入。就算是束荷伯蒲这两位恨海神明,当时进入恨海时,荔娅子飞也是能感受到的。
“什么?我这就去上报上层。”子飞一脸担忧,离开了恨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