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我们继续前进。”他说。
——
卡西多里乌斯气喘吁吁地朝着山崖顶端伸出右手。
德尔库纳斯家族的末裔像是失去了全身力气一般,忽然跪倒在地。他用双手捂住脸颊,没过一会,眼泪便溢出指缝,顺着手甲垂直而落。
他沉默地走着,对那些铺天盖地的咒骂与恨意不作任何反应。他已经无计可施,只有用这幅沉默的面容将自己包裹起来。他知道,康斯坦丁·瓦尔多也是如此
还好我本来就不是英雄。欧尔自嘲地想。
欧尔努力地无视了他们,并告诫自己,这一切都是谎言他尝试着对自己说谎,却未能如愿,因为他心底非常清楚,这不是谎言或幻象,这些人的确都是货真价实的人类。
他再次挥动爆弹枪,刺刀残忍地划开了一个男人的咽喉。那人涨红了脸,呜咽着倒在他脚底,临死前,他的脸上满是恐惧,以及一点点甚至不敢明显地表露出来的愤怒。
只要卡西多里乌斯低头,便能从塞入窥视窗中的硬质水晶的颜色判断出宝石的颜色。
他们开始在人群中缓慢的前行,咒骂声却始终未曾间断,不仅如此,已经有人在人群中蠢蠢欲动了。
它们从咕嘟作响的油脂里狂奔而出,姿态滑稽且可笑,仿佛从未体验过应该如何奔跑,甚至还有些一直在摔倒。可欧尔与瓦尔多自然是笑不出来的,他们背靠着背,开始准备战斗。
他微微侧过头来,面孔在这一刻猛然破碎。
卡西多里乌斯看见群星,流血的、哀嚎的、尖叫且病态的群星,以及把它们攥在手里的荷鲁斯。
它话音落下,巨大的形体竟然开始崩解。无数只怪物自虚空中跃出,朝着那只恶魔涌去,如海潮般将它淹没
大地震颤,卡西多里乌斯摔倒在地,天旋地转,周遭声音嘈杂无比。他眼前的所有事物都变成了一个巨大的漩涡,过往种种皆在其中开始流动。
“我们必须快点离开,瓦尔多”欧尔低声说道。
“你杀不了我,除非你杀死他”怪物逐渐现出身形,变得凝实、真切。范克里夫冷淡地看着它,毫不在意地摇了摇头,然后举起剑。
很快,这些东西便接近了他们。欧尔的手青筋暴起,忍耐住了呕吐的冲动。他把已经打光子弹的爆弹枪斜斜地举起,让顶部的刺刀对准了天空。
他看向瓦尔多,后者无言地收回长矛,用它撑住了自己的身体,好似一个行将就木的老人——到底要经历怎样的磨难才能让他这样疲惫?
欧尔抿起嘴,竟然走近他,安慰似地拿枪托拍了拍瓦尔多的臂甲。
“你做不到——!”野兽咆哮着回应,声音中头一次出现了一点畏惧,虽然不怎么明显,但的确是畏惧。
我必须跑,我不能落在他手里,这块宝石——他伸手抓向胸口——不能落在他手里!
他们重新开始前进,选择绕着湖泊的右边行走。诚如瓦尔多所言,那些东西的确很快就现了他们,并动了攻击。
“那不是一块宝石,因此不可以常理揣测。”他平淡地说。“伱还没有意识到它的本质吗,卡西多里乌斯?”
“不可能如此轻松”他说,那声音轻微得像是呢喃,令人分不清他到底是在和范克里夫说话,还是在自言自语。
他伸手,捞起那块宝石。在染血的深绿色军装之间,它散出的微弱光芒终于变得明显了一点。禁军皱起眉,却很快又松开。
当他们还在地狱中行走时,空气是非常沉重的,几乎重到可以称之为要把人压死。尽管如此,欧尔却还是没有放松警惕。
“它是你所承受的无尽黑暗的回音,但是,我们一路走来,难道只承受了黑暗?我们的规则是尽量不与人进行沟通,我们没有遵守它。所以,你还记得我们和多少人同行过吗?”
“我请你见证。”它举剑,嗓音低沉无比。
“怎么样?”范克里夫问。
终于,终于。
这当然不是个好消息,范克里夫不再犹豫。他再次举剑,怒焰自眼中升腾而起,将他的全身都逐渐包裹。
他举剑,指向那个模糊而庞大的形体。
欧尔没有说话,他太累了,以至于他根本不知道如何回答瓦尔多那句试图开启一场讨论的话。要保持理性已经变得很艰难,更不要提运用它们去进行思考。
卡西多里乌斯的血液在血管内开始燃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