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是说,做……做掉他?”布莱克威尔虽然早就想到了这个结果,但是行刺一位同僚还是让他颇有些兔死狐悲的感受:“好吧,既然您也赞同这个方案,今天我就返回彼得堡向达拉莫伯爵反馈您的意见。”
“行刺?不,亨利,你为什么会这么想呢?”
“那您的意思是?”
“恰恰相反,我们要把他捧成当世拜伦。”亚瑟从枕下抽出本烫金诗集,扉页赫然印着《恰尔德·哈罗尔德游记》:“明天你去联络《纪事晨报》,就说有位不愿透露姓名的英国绅士正在高加索资助自由斗争——记得暗示他可能是某位公爵的私生子。”
布莱克威尔的叉子僵在半空:“这岂不是让俄国人更想绞死他?”
“所以同时要给第三局递匿名信。”亚瑟蘸着红茶在桌布画起关系图:“就说厄克特其实是法国奥尔良派雇佣的煽动者,意图破坏神圣同盟的内部秩序以及英俄同盟的稳定——别忘了附上伪造的巴黎银行汇票。汇票那边,我到时候会让你去联系专业人士的。”
秘书的喉结上下滚动:“您的意思是,把水搅浑?与其让厄克特自爆,不如咱们抢先放出一堆消息,至少得把主动权给抢到?”
炉火突然出爆响,将两人的影子投在挂满霜花的窗玻璃上。
亚瑟并没有回答布莱克威尔的问题,眼下他并没有教学生的时间和心思。
他的烟斗在军事地图上游走,最终停在刻赤海峡的位置:“沙皇的海军巡逻队现在多久搜查一次商船?”
“自从前两年俄国现波兰起义军通过黑海运输军事物资,现在所有悬挂外国旗帜的货船途径黑海都要开舱验货。”布莱克威尔用红笔圈出三个港口。
亚瑟的烟斗在地图上划出一道银线:“看来我们需要给彼得堡的先生们准备些特别惊喜。还记得法兰西银行去年拒付的波兰流亡政府汇票吗?”
布莱克威尔瞬间领会:“把那些废纸变成法国干预的铁证?但如何解释奥尔良王朝资助高加索叛乱呢?”
“让法兰西银行先背黑锅,再让俄国人自己在汇票背面现惊喜。”亚瑟从柜子里取出泛着霉味的文件袋,这是他从汉诺威出前提前寄到驻俄使馆的重要行李之一:“这里有二十份空白的巴黎银行汇票标准模板。”
布莱克威尔看到这些东西瞠目结舌道:“您……您怎么会有这东西?”
这话刚一出口,布莱克威尔便觉得心虚,秘书的钢笔尖在羊皮纸上洇出墨渍,他转而问道:“您需要多少假汇票?”
“三十万法郎面额分三张,付款方写奥尔良王室特别基金。”亚瑟一边说一边用放大镜查验汇票水印,不得不说维多克经手的假汇票质量确实群,做的简直比真的还像:“备注栏用柠檬汁或者牛奶标注‘高加索地区稳定费’,这种基础款的笔迹隐形术,对于第三局来说应该没有太大的侦破难度。”
壁炉腾起的火星在两人瞳孔里跳跃,远处圣瓦西里大教堂的钟声撕破乌云。
“但这只能骗过第三局的菜鸟。”布莱克威尔忧心忡忡地擦拭怀表:“要是他们请来法国笔迹专家……”
“所以需要真正的法国人参与这场游戏。”亚瑟突然切换成流利的法语:“你明天去特维尔林荫大道上那家新开的法国餐厅,请那位总把白兰地倒在汤里的主厨喝两杯,我之前与莫斯科法院的副院长去那里用餐的时候,听到他向别人吹嘘他表弟是法国大使馆机要室的随员,而他原来则是给法国公使的私人厨师。”
秘书的灰眼睛亮起来:“您要让俄国密探‘意外’现法国人销毁证据?”
“准确地说,是现沾着波尔多红酒渍的碎纸片。”亚瑟展开张带鸢尾花纹的信纸:“用路易·菲利普的官方信笺写封感谢信,落款日期定在厄克特进山前两周。重点要提到‘七月王朝对自由战士的崇高敬意’,记得让语法错误符合巴黎官僚的口语习惯。”
布莱克威尔突然倒吸冷气:“但怎么把伪造信送进法国使馆呢?”
亚瑟听到这话,愈的摇头道:“亨利,你真的在俄国干了七年吗?”
布莱克威尔面色一肃:“爵士,我……”
亚瑟踱到结霜的凸窗前:“如果你真的在俄国干过七年,那你就应该注意到,彼得堡的法国使馆每晚七点都会打开后门倒厨余垃圾,而由于近期的莫斯科大火和一系列骚动,所以近来彼得堡的老鼠们对法式鹅肝特别的感兴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