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由想起当初因为大老爷与这少年的龃龉,今日竟能得这少年如此礼遇,竟有一种热泪盈眶的感觉。
只怕过了一段时间,他还要叫自己一声姑母呢。
邢夫人心头得意想着。
待心满意足的邢夫人领着嬷嬷、丫鬟离了厢房,室内一下子就剩下贾珩与邢岫烟、迎春三人。
此处缀锦楼林荫遮蔽,湖水环绕,午后许久,暑气渐渐下去,一股幽凉之气自林间袭来,弥漫了室内。
迎春性情木讷,岫烟分明正处羞涩之中,微微垂下明眸,贾珩端起茶盅,轻轻抿了一口。
司棋开口道:“姑娘,不如先吃西瓜吧。”
迎春道了一声谢,拿起西瓜开始食用着。
贾珩转眸看向邢岫烟,少女那张妍丽无端的脸蛋儿白里透红,对着那目光,不由将螓首凑到一旁。
贾珩打破沉默,开口说道:“岫烟,咱两个下局棋吧。”
到了迎春的地盘,下棋倒是最适合的事儿,闲敲棋子落灯花。
而与邢岫烟培养感情,其实也非一朝一夕,他并不觉得定下亲事就是收了邢岫烟。
这有着林下风致的少女与谁定亲,恐怕免不了方才一番少女不胜凉风的娇羞。
这对他,又有什么成就感可言?
得到一个女人的心,透都尚且是第一步,遑论是名义上的定下亲事?
邢岫烟此刻也稍稍定下心神,“嗯”地应了一声,这会儿司棋连忙笑着一方棋坪,轻笑道:“平常没事儿的时候,我们家姑娘和表小姐也下棋解闷儿。”
“围棋用时时间太长了,先下局五子棋吧。”贾珩笑了笑道。
邢岫烟也知晓平日家中所下的五子棋,倒也不用贾珩讲说规则,柔声道:“我们姊妹也时常下这个,不用太费心神。”
贾珩拿起一颗黑色棋子,“啪嗒”一声放在棋坪上。
邢岫烟也拿起白色棋子放在上面,不大一会儿,两人就有来有回。
迎春吃了两块儿瓜,拿手帕擦了擦嘴,悄然走近过去,坐在绣墩上,看着两人下棋。
贾珩道:“岫烟这段时间在家里都和二妹妹做些什么?”
邢岫烟玉容浮起红晕,抿了抿粉唇,柔弱依依的声音带着几许羞意,道:“下下棋,看看书什么的,别的也没做着什么。”
贾珩道:“那倒也自得其乐。”
说着,轻声道:“这局输了,二妹妹过来接着一局吧。”
嗯,这话就有些古怪。
迎春正在看着两人对弈,闻言芳心羞喜,轻柔说道:“好呀。”
说着,来到软榻坐下,看向那少年,忽而想起梦中被抱着下棋的场景,恍若新荔的脸蛋儿浮起浅浅红晕,坐在贾珩方才的位置。
而贾珩这会儿起身,已落座在绣墩上,司棋笑着端过一个茶盅,道:“珩大爷,喝茶。”
其实按说,姑娘该借口有事让表小姐和珩大爷单独说话的,但现在也顾不得这些了。
贾珩端起茶盅,轻轻呷了一口,好整以暇地看向两个少女下着棋,午后慵懒日光从窗户中投映着的竹叶摇曳在橙色棋坪上,也落在两只白皙如玉的小手上。
心底不由响起两句诗。
宝鼎茶闲烟尚绿,幽窗棋罢指犹凉。
不得不说,曹公借宝玉之口所吟的这首诗,艺术水平颇高,合配此情此景。
喝了两口茶,忽而想起鸳鸯,先前是答应了鸳鸯去看看她的,只能等稍晚一些了。
迎春与邢岫烟下着五子棋,输了,转眸看向那少年,道:“珩大哥,你来吧。”
贾珩轻笑了下,说道:“迎春妹妹,咱们一人下三局,也省的不停轮换了。”
迎春闻言,眉眼低垂,轻声“嗯”了一声,归拢好棋子,重又开始放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