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我偶尔陪着公主与太后一同礼佛。有一次,我父亲让我寻机会向公主讨了一本公主亲自抄录的佛经,送出宫去。当时,我并未多想,只以为是父亲礼佛所需,便照办了。”
她的声音忽然停住,眉心微微蹙起,像是回忆起了什么无法释怀的细节:“可后来……我越想越不对劲。”
顾矜听罢,目光微凝:“佛经?不过是寻常之物,太傅为何要绕这么大的圈子?”
宋熙华闻言,苦笑了一声,那笑容里透着几分自嘲与无奈:“我也不知。但我父亲……的心思,向来深不可测。”
“这些日子,我抱病宫中,已不再多问后宫之事,但我听闻,父亲与陛下之间的分歧愈发明显,数次在朝堂上针锋相对。”
她的声音压得更低,语气却愈发凝重:“我担心……没了淮王掣肘,父亲会生了不该有的心思。”
殿内的烛火轻轻摇曳,投下斑驳的光影,映在宋熙华苍白的脸上,显得愈发憔悴。
顾矜沉默片刻,眸光深邃,语气低沉:“事涉朝堂,此事你该直接与陛下说才是。”
宋熙华轻叹一声,抬手捂住胸口,声音微弱:“我已是将死之人,还要恩宠和功劳做什么?再者……我是宋家人,若由我开口,陛下只会认为我别有用心。”
“令妃妹妹,你不同,陛下心中有你,此话你说,陛下会信。”
“若有一日……我希望你能提醒陛下,也好护住和嘉。”
顾矜心想,若是曾经,别说是与萧临川二人晴好之时,便是刚入宫时两相戒备,互为棋子的时候,好像也比现在来的坦荡。
如今贤妃信她,她却有些不信自己了。
但贤妃已是强弩之末,何苦再将这些说与她听,顾矜片刻后仍是低声道:“娘娘放心,此事不需您说,顾矜也会做到。”
宋熙华嘴角勾起一抹微弱的笑意,似是放下了一桩心事,靠在榻上,闭了闭眼:“如此……便好。”
“和嘉……就拜托你了。”
就在这时,帘幕轻轻一动,和嘉端着一碟蜜饯跑了进来,满脸笑容:“母妃!我挑了好多好吃的蜜饯,您快尝尝!”
宋熙华强撑着精神,露出一抹笑意,接过蜜饯,轻声道:“好,嘉儿挑的,母妃自然爱吃。”
五明堂。
佛堂内烛影摇曳,庄严肃穆。虽说是祈福,却也不拘什么繁文缛节。
顾矜伏案于案前,烛光映照下专注翻阅着什么。若仔细看去,却见她手中并非什么佛经,而是一本《自然语言处理综论》,颇有几分不合时宜的意趣。
她对代码虽略知一二,能做些简单调整,但要想攻克那等如山般庞大晦涩的底层代码库,却还差了几分火候。
是以让陶乐乐拓印了些相关论著,借着"礼佛修行"之名,暗自钻研。
因祈福不便人多,她只带了承稷,一个奶妈子,还有衔珠青槿,带着雪球球这个小家伙作伴。
“人类语言理解是人类执行的最复杂的认知任务之一,因此也是人工智能面临的最具挑战性的问题之一。"
门外一阵细碎的脚步。
雪球球原本在顾矜脚边酣睡,忽地竖起耳朵,龇牙低吼,显出几分警惕之态。
衔珠捧着一碗温热的燕窝轻步而入,将碗搁在案上,细心为顾矜拨亮了灯芯。
门扉虚掩,窗棂上投下的树影在夜色中扭曲蜿蜒,平添几分诡谲。初春料峭,寒风丝丝缕缕地钻入,带着微微的寒意。
顾矜抬眸,声音淡淡:"承稷已经安寝,我一人无甚要事,你也早些歇息罢。"
"娘娘,"衔珠怯生生道,"奴婢今夜当值,伺候娘娘是本分。"
说着,便转身去将门窗仔细掩实。
待她回身,只见顾矜用银箸轻挑着碗中燕窝,忽地开口问道:"你可知洞燕与屋燕之别?"
衔珠一时怔住,低声答道:"奴婢出身寒微,从未尝过燕窝,只晓得血燕最是珍贵,却不知还有洞燕屋燕之分。"
顾矜不疾不徐道:"宫中所用皆为洞燕,生于天然岩洞,经年累月受矿物浸润,故而色泽较深。至于屋燕,则是人工筑巢所得,色泽偏白。"
"奴婢受教。"衔珠恭谨应道。
顾矜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续道:"洞燕虽为天然,却不合众人口味。为讨玩家欢心,馔玉楼与玩家商城所售,俱是屋燕。"
顾矜顿了顿,目光落在案上的碗中。
"你端来这碗,也是屋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