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迫切的、近乎哀求的眼神出现在这么一个内敛,并且从来都以强势一面示人的男人眼中,是相当有震慑力的。就好像看到一头称霸山林的猛兽向你匍匐了下来,渴求着垂怜。
宋绮年被这目光惊住,背脊上炸起一片麻意。她使出全身力气才将视线别开。
“我知道我现在说什么都不能改变你的决定。”傅承勖低语,“找回古董的事可以放一边,但请让我们保留生意上的合作关系。”
“这事不由我。我们签了合同的。”宋绮年死死握着拳,口头漠然道,“我想我们俩至少都是能遵守合同的人。”
“但机械化地遵守合同,和友好的合作互动,是有很大区别的。”傅承勖低声道,“请不要把我从你的生活里屏蔽出去,好吗?”
宋绮年紧紧闭了一下眼,转而问:“听说你一直在找一个堂妹,是吗?”
傅承勖眉尾轻挑了一下:“是的。”
宋绮年注视着他的双眼:“这事和我有关系吗?”
傅承勖也平静地回望着她:“不。你不是我的堂妹——如果你想问的是这个。我们没有血缘关系。”
宋绮年觉得心头一松。
但在江映月死亡的阴影笼罩下,这份轻松又显得不值得一提,甚至是滑稽可笑的了。
宋绮年一言不发,拉开大门头也不回地走了。
门在她身后缓缓合上,遮住了傅承勖高大却也孑然独立的身影。
第五十章前任订婚
店铺门口依旧有几个小报记者在和看门人纠缠。
宋绮年实在没有精力去应付这些事,改道悄悄回到了楼上的公寓里。
柳姨和四秀都在楼下店里,公寓里静悄悄的,只有时钟在嘀嗒走动。
宋绮年丢开手袋,踢掉鞋子,躺在沙发上。
隔着地板,楼下留声机的音乐声和客人们的说笑声隐隐传来。
宋绮年记得自已曾在一本周刊上看到过一篇杂文,里面有一句“人类的悲欢并不相通,我只觉得他们吵闹。”正是她此刻心情的写照。
躺了好一会儿,宋绮年才勉强起身,回到了卧室里。
她打开抽屉,取出一个厚厚的牛皮纸文件袋。
里面装着各种文件。
“宋绮年”的出生证,宋家父母的结婚证,房契,银行存折,私章,还有一些照片……
真宋绮年的照片并不多,且都是小时候的。比如百日照,还有这张七八岁时的小学生照片,不光年代久远,还因保存不善而很模糊。
没有一张“宋绮年”成年后的照片。
柳姨曾告诉宋绮年,自打“她”十岁去了广州,就再也没有寄过照片回来。
于是,上海这边,除了曾去广州探过亲的宋家夫妇,没人清楚宋绮年长大后的模样。
独生女,小富之家,父母双亡,老仆也多年未见过面……当时觉得,这个身份好得简直不像是真的。
“如果一个事好得不像是真的,那它多半就不是真的。”宋绮年呢喃。
时间过得真快,距离自已逃离千影门,已有两年。
宋绮年记得当年,自已从河里爬上来后,拿着早就准备好的新身份,一路往西去上海,投宿在宁波火车站边的小旅社里。
前天一场大雨,泥石流把通往上海的一段铁路冲断了。许多旅客被耽搁了下来,将小旅社挤得水泄不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