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能够解决的问题是有限的,些许无力感涌上心头,她从口袋里掏出耳机戴上,心情复杂地走进夜色里。
另一边的女人站在电梯里,看着电梯门上倒映出自己憔悴枯瘦的身形和晦暗干黄的脸色,灰心又烦躁地叹了口气,眼神黯淡无光地看着面前缩着手脚站在电梯角落里,跟自己没有血缘关系的女儿,眼底露出厌烦,却在这时候才注意到电梯里另一个女人一直微笑着注视着自己。
有些莫名奇妙,女人看着显示楼层的数字快要到了,却听到对方突然开口。
“你好,你也是家里小孩子住在icu里吗?”
面对女人脸上的戒备,她依旧温言道,“噢你不要误会,我家也是,小孩子肾病也在里面,我看你挺眼熟的所以问一下。”
楷楷的母亲见她这么说也稍稍放下了防心,表情松弛了一些,见她手里拿着几张资料,其实也没有太多好奇,只是随意搭话地问了一句。
“这是你家孩子的检查材料吗?”
“啊?这个?这个不是,这个是”对方脸上露出几分尴尬,犹豫了一下才说道,“这个是筹款申请的表格和材料,小孩子在里面一天几千几千这么烧着,我们家快吃不消了,想找点渠道可以看看有没有好心人愿意可怜我们捐一点。”
说到这里,笑意也变得辛酸。
“没办法,穷嘛,穷病没得治,还好这个步骤简单,办起来也很快,我看那个同样也是孩子肾衰的孙妈妈他们家就是申请了这个,没几天第二次结账需要交的五万块就补上了。”
女人看了看她又看了看她手里的资料,她不是没在科室里看到过申请费用减免和一些筹款平台的宣传。
医院能给到的金额有限,监护室的主任也一直跟她强调他们用药已经在帮着省钱了,可是她并不信任。
“这个跟外面那个墙上那些宣传的”
“噢是一样的,我刚做完申请,现在也在等审批。”
可能是需要别人的帮助,总是一件让人有些抬不起头的事情,女人看到同样是孩子母亲的对方露出窘迫,想到自己也有些黯然,但她还是忍不住追问。
“这个你能跟我详细说说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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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机轻微的震动,让陆洋从沉沉昏睡中朦胧醒来,意识还没有清醒,第一反应过来的是全身都像是被折断了的疼痛,痛觉感应一波一波地刺激着头脑,让他下意识地深深皱起了眉头。
屏幕里是吴乐发来的微信,大概说了一下从小欣那里了解到的情况,看来楷楷术后出现不适是已经有一段时间了。
人还没清醒,但是关于工作,脑子已经快速的运转起来,陆洋想着楷楷的治疗,想要撑起身体,手臂一动昏沉感就袭来,头痛也渐渐清晰。
鼻子塞着,有些感冒了。
身上的衣服没换,但转过身拉开裤子,青草气息的药味非常浓烈,只是阵痛药效估计是在睡眠时就散尽了。皮肉有点点破裂的血痕已经结了一层薄痂,只是高高尐肿尐胀起来的样子有些可怖,大腿腿根后侧连着屁尐股整一大片都狰狞着,青紫深红斑驳遍布,肌肉一丁点扯动都会有痛感。
清晨五点出头,陆洋回忆起昨晚被林远琛揍到连站都站不起来,已经不仅仅是皮肉苦痛,后来肠胃也开始抽痛。
他应该是在疲惫和疼痛中昏睡过去的,最后清醒的回忆是林远琛把他扶到房间,勒令他和着水灌下胃药后,帮他处理着身上被重罚后的伤口,而他一直流着眼泪直到入睡。
眼睛在镜子里显现出红肿的样子,陆洋倒是从来不知道自己怎么会哭,拧开水龙头,一捧冷水扑在脸上。
林远琛的房门敞开着,陆洋有些艰难地拖着腿一瘸一拐的走了一圈才发现家里没人,应该是医院有什么紧急情况把他叫去了。
头疼等会吃两粒止痛药,自己最好也收拾一下过去医院吧,陆洋想着,手机再度响起,收到了林远琛发来的信息。
大概是估计他这个点就会醒。
生病就别来上班了,好好休息,电饭煲里有粥。
陆洋挪着步子走进厨房,电饭锅里的粥还很烫,蒸蛋器里也有两个热的白煮蛋,但是垃圾桶里没看到汉堡王的袋子,陆洋翻了一下,果然在冰箱里找到了。
找了个盘子放进微波炉,虽然口感肯定不行了,但是好歹比白粥有点味道。
也许是因为昨天责打的重度从来没有经历过,陆洋看着林远琛的消息都忍不住心生畏惧,下意识地打了个寒颤。
可消息总得回复,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陆洋的心情郁郁发愁,一边喝着杯子里温热的水,一边看着放在料理台上的手机,耳边是微波炉加热着东西时持续发出的嗡嗡声响。
伴随着叮的一声提示加热完成的动静同时响起的是手机来电的铃声,陆洋以为是林远琛打过来的下意识绷紧了一下身体,看清楚屏幕才发现显示的是自己父亲的来电。
估计也是按照他平常起床上班的时间打过来的,今天是阴天,六点多了天还是灰蒙蒙的。
父亲问了他一声是不是在病房了有没有打扰到他,陆洋本来想说自己不舒服没上班,但是又怕父母担心,还是说了一句自己正准备去食堂,现在有空可以通话。。
父亲的声音有些沉重,听起来可能是因为没休息好,微微喑哑。
“弟啊,你的老师昨晚打电话过来了。”
陆洋心头一震,自己的导师跟自己的父母联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