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眼里漫开薄雾,坐在地上,手紧紧地攥住那一片血渍,按在自己的胸口。
“这是我老师的血,一点都不脏。”
陆洋声音很轻也很遥远,甚至带着一丝缥缈的虚无。
关珩心口一窒,仰起头望着刺眼的白炽灯光,忍着心里的难受叹着气,无可奈何地看着面前明显是精神已经崩溃了的朋友,意外来得突然,轻易地就能把人击溃。
这一幕在他眼里也无比熟悉,很久以前,他也是这样慌忙赶过来,找到了蹲坐在手术室外失魂落魄的陆洋。
但现在的情况毕竟不同,没有太多的时间可以浪费,关珩着急着正要开口把他骂醒,却见陆洋终于还是撑着地板,红肿着双眼,脸色如纸,努力地站直了发麻的双腿,声音沙哑。
“我换了衣服就上去。”
自己的衣服上也都是血迹。
那一件白大褂已经不能穿了,整片衣摆都被浸染,要交医院回收清洗,陆洋换了另一身干净的刷手服,看着那片血渍,紧咬着牙放进了回收口。
手机划开,今天的事情已经变成了一条条新闻推送和热点,微信里有父母担忧的询问,有工作群里一条条从院办发出来的通知,陆洋锁屏之后,大口地喘息了许久,依旧摆脱不了胸口的闷窒和缺氧,但在踏进科室面对一张张面容上的悲愤,难过和沮丧时,他还是保持着一脸的镇定和平静。
上级领导和大部分二线值班医师现在都在心外科icu里守着,对面的行政楼也鲜有的到了这个点依然灯火通明。
陆洋在科室内夜班住院医和护理的紧急短会上,声音冷静,重复了一遍工作群内的指示,各司其职,做好本职工作,不要对外过多谈论这件事情,谨慎应对,一切等通报。
然后他照常工作,科室的运转不能被影响,接下来排好的手术都需要调整,病人的情况各有不同,能不能接受更换主刀医生,能不能承受延期,都需要一个个考量商谈。
吴乐担忧地端了一杯刚泡好的咖啡放在他的手边,陆洋抬着肿起的双眼,道了一声谢谢。
“师兄,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
他摇了摇头才发现自己的肩颈都已经僵硬。
“不用,你今天不是夜班,照常下班回去就好,一切如常。”
“不,我不下班,”小姑娘明显也是哭过了,脸上的低落完全隐藏不住,“我可以帮着干些杂事,分担一点的。”
“没事的,不用这样,回去休息吧,今天你们一定也吓到了。”
“不我可以的。”
关珩凑了过来,把陆洋手边本来准备给科室内规培或实习的医生们开文献学习用的资料递给了吴乐,“好啦,那你就帮着你陆师兄翻译翻译,整理整理,明天他就可以直接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