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珩的语气倏然变得斟酌。
随官立即心领神会。
——
漆黑的夜,黑得好似没有尽头,冰冷的弦月半死不活地挂在天上,光亮不足以照亮这世间的漆黑。
谢太子疯狂地策马,胯下战马飞一般地奔驰在林间曲折的小道上,过了很久很久,林中的夜浓稠已然看不到五指了。
他们无法快速前进,只得慢慢地往前摸索。
他们不敢停,却也不敢点灯。
耳边传来哗哗的流水声,谢太子估摸着自己大概是到了壶水河谷,接连五日的征战,让他极度的疲惫,他似乎已经将自己一生的力气都用尽了。
他的双腿如灌了铅一般沉重,每一次的呼吸都分外痛苦。
“殿下,喝口水罢。”
东宫属官方才从河边用牛皮水袋灌了些水。
太子伸出手来,却发现自己竟拿不住水袋了。
大势将去了吗?
谢太子面上虽无表情,可心中却苦笑不止。
他反反复复分解着所有自变节发生的细节,究竟是什么让自己陷入如此地步,一朝竟从天潢贵胄的大汉太子沦为了亡命天涯的囚徒。
他思索良久,可依旧莫衷一是。
可是隐隐约约的,他竟然听见战马嘶鸣喷鼻之声,他猛然回头看去,一阵冰冷倏忽蹿过脊骨漫过身心,他整个人都仿佛站在悬崖边上,而在前面,是生吃人的恶虎。
黑暗里有谁在逼近,隐隐绰绰的,有刀剑的寒光闪过。
随着威胁一步一步逼近,谢太子的心悬了起来,他浑身冰凉地好像有雪水兜头倒了下来,可是他倏然释然了。
“成王败寇,自古之理,你为太子,亦不免之!”
“莫怕失败,母后永远站在你的身后。”
谢太子的手按在剑柄之上,示意部下准备最后一次的冲锋。
火光燃了起来,一个接着一个火把的光照亮幽暗的树林。
“是太子吗?”
试探的声音传来。
“你是谁?”
东宫属官上前一步。
“老臣是长陵县县令啊。”
从马上下来一个身着官府的老令。
“原是长陵县令孙有止孙大人?”
谢太子微微放下了戒心。
可就在他们攀谈之际,却有人暗中潜伏而行。
而他却不知道这放松的警惕,却是要他性命的危机。
就见寒芒一点闪过暗夜,直直冲着太子咽喉而来,与此千钧一发之时,却有一箭不知天地何处而来,旋转的箭簇擦过熊熊燃烧的火把,一箭射中了谢太子的肩膀,巨大的惯性带着谢太子猛地向后跌去,刚刚好与那滑向他咽喉的利刃擦身而过,谢太子沉入滚滚波涛之中,些许殷红的鲜血在翻滚的浪花之中很快消失无踪,然后一去不复返地汇入广阔的渭水之中。
“太子!”
一路追随太子的宾客舍人们顿时失色。
孙有止的脸色一下子就白了:“是谁?”
“是谁!”
孙有止彻底暴怒了,他环顾向四周,看着一脸茫然的队伍,看着在夜风中微微荡漾着着的火把的光,极目望去便是黑黢黢的森林,曲折的森林林稍之上是深蓝色的天空,上面有着微末的星光。
回应孙有止的事聒噪的蛙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