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别怕,一会儿我来掌勺,你们只管像在家里灶房那样帮衬我便是。我想官家请我们来也不是为了吃御膳的,他应当是想吃些不同的。”沈渺冷静了下来,“照常做便是了。”
唐二和福兴相互搀扶着,见沈渺镇定,那七上八下的心也慢慢安定下来,两人抹了一头虚汗,腿总算不再打摆子,与沈渺一起进了玉津园的内厨膳房。
里面已侯着好些内侍厨役了,见梁迁带着他们进来,都躬身行礼。
梁迁严厉地交代厨役要全听沈渺的吩咐,不许误了官家的要事,又转头对沈渺温和道:“沈娘子,这便托付给你了。今日匆忙,要劳累你了。”
“应当的。梁内官放心,我这便开始。”沈渺拿出博带绑起袖子,将头发全都包进头巾里,自己用胰子仔细洗了手,也让福兴和唐二都去狠狠洗一回手,把指甲缝也得抠得一干二净。
她挑了一把最顺手的刀,翻了翻刀花,按照与梁迁约定好的食单,行云流水地开始做菜了。
梁迁看沈渺一口气烧起三口锅,冷静地发号施令,忙而不乱,做菜速度极快、手也极稳,便暗自点了点头,交代了等候传菜的内侍几句,便转身匆匆离开了。
玉津园引汴水入园成池沼,又于池中筑浮岛,建亭台楼阁点缀其间,遍植银杏与枫树。这也使得玉津园秋景殊绝,此时正好满园木叶转色,银杏叶黄,枫栌火红,美得如火如荼。
赵伯昀御驾到时,郗飞景和岳腾应付嘎嘎直叫闹着也要去边关的鲁王已身心俱疲,当赵伯昀高大黑胖的身影大步流星地迈入水阁,他们都松了一口气。
“臣弟拜见皇兄!”
“臣叩见官家!”
赵伯昀摆手让起,笑着入座:“两位将军赶路辛苦了,快坐,无需多礼。阿珩你没胡闹吧?”
“没有没有。”鲁王赶紧撇清,乖巧地坐在下首,“最近读书,博士们都说臣弟字有长进,能写得大小一致了。”
赵伯昀:“……”
回头给那几个为鲁王讲学的侍讲博士多加些俸禄吧,实在辛苦了。
梁迁忙上前询问:“陛下,可要开始传膳?”
赵伯昀点头:“传吧,朕与两位将军边吃边谈。”
梁迁又忙下去安排了。
赵伯昀挥手屏退了其他侍奉的宫婢侍从,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放下后,便微微笑着用手指点了点郗飞景:“小郗将军,你有个同胞妹子不是嫁给陈郡谢氏了么,你可知你那妹婿,今儿竟自称有罪,特地叩宫门求见,前来辞官了。”
郗飞景打心眼里不喜欢那个靠脸拐走妹妹的妹婿,至今都还未释怀,那可是他的妹妹!但看在妹妹与外甥的面子上,他又挤出一个无奈的笑来:“臣那个妹婿没什么才能,早该辞官了。”
年轻时他那妹婿便软得好似面团,除了一张脸能看、很听纯钧的话、写得一手好字、文章写得不错、家世清贵、家风严正,也没什么拿得出手的优点。
“他这回倒是开窍了,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说谢家旁支背地里侵占了好些民田,又有不法的奴仆作威作福,是他管家不严,故而求朕严惩。”
赵伯昀畅快大笑,他一直等着看在他动手之前,是否会有世家识相对他彻底服软,本来希望寄托在冯家身上,没想到识时务者为俊杰的是谢家。
说着,赵伯昀便话锋一转,笑意一收,冷冷将自己的打算透露了出来:他要趁此机会一举打掉士族最后的脊骨,打得他们只能在皇权下苟延残喘,再也直不起腰来!
之前,父皇还在时,便想着为他削弱士族,日后他登基后便能顺顺当当。但却因太过急切酿出了不少冤案,这或许便是逼迫河东四大豪族:薛秦徐姜都选了晋王的缘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