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我也知道。可我实在是没有别处可借了!你也知道,你姑爷那场病已经遭得家里一贫如洗了,凡是能刮边儿的亲戚现在都欠着人家的,这次摊上事儿,已经没有脸面再去求帮了,就算是厚着脸皮去,人家也根本不可能再借给咱钱了。就说咱这方面的亲戚吧,哪家我不欠着人家的,连回到这里我都觉得难为情!昨天万般无奈下,我才想起了这个齐老K。他是一个有钱人,拿出个五千八千的我想是不成问题的!只要能借到钱,其他什么都没有力气去顾及了!”
娘叹了口气,低头不语了。
女儿说的是实话,当初王有山治病,娘家这方面亲戚都一户不露地给凑了钱,至今都还欠着,年头多了,一些人难免话里话外地说些抱怨的话,自己也得听着。
前阶段听说王家又出了大乱子,一些亲戚来打听之后,竟然婉转地先把门儿给封死了,那叫水不来先堵坝。
其实,也怪不得这些亲戚人情冷暖,谁家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借给你花了几年,就算最终偿还了,那钱也贬值得不值钱了,何况借个王家那还是有年无日在事儿呢。
但母亲还是提醒女儿说:“齐老K兴许会借给你一些钱的,但他那样的人,绝不会平白无故借给你的!这个你要想明白!”
鲍柳青低垂着目光,机械地点了点头。
她安慰娘,说:“妈,你也不要多想,也不见得就像你想的那样!就算是那样,也没办法了,眼下的燃眉之急就是凑够钱,把魏家的这一关应付过去,要不然,全家一天也不会有消停日子过的!”
母亲不断地叹着气,她实在是不愿意看到女儿去求那个齐老K,那样就等于把是自愿送进了户口里。
真是命啊,当初自己和老头子死活阻挡了齐老K家的猛烈求亲,把银凤嫁到十五里以外的旮旯屯,没想到二十年后,鲍柳青最终还是没有逃脱掉齐老K。
鲍家是本分而又本分的人家,这样的丑事对鲍家来说简直就抓心挠肝的。
趁着弟弟一家人还没有回来,鲍柳青决定立刻就去找齐老K。
她心里盘算这件事最好不让弟弟一家人知道,于是她嘱咐娘替她保密这件事。
娘当然理解她的心思了,而且娘也不想把这件丢人现眼的事声张出去。
但就在鲍柳青穿好外衣要出门的时候,娘又提醒她:“你找齐老K,要去他的砖厂里去找,他时常是不在家里的!”
鲍柳青嗯了一声。
砖厂里村里仅有一里多路,她就不骑自行车去了。
何况她几乎已经骑不了自行车,连走路那个地方还疼着呢。
齐老窝卜砖厂就建在屯东一里以外,原先是齐老窝卜大队集体的砖厂,83年以后就被齐老K借着他爹是村书记的光,近水楼台先得月地竟包到手。仅七年间,齐老K就发了小洋财儿。
鲍柳青离远就看见了砖厂的大窑,机器房和和码毛坯的宽阔场地,二十几个拉毛坯车子的小伙子,生龙活虎地穿梭在机器房和驾道之间。
在毛坯场地的架道里,二十多个花红柳绿的姑娘媳妇正手里叉着水毛坯,一边码架一边说说笑笑。
鲍柳青脚步迟疑着,心里忐忐忑忑地走进了砖厂的大门。
径直往里去走,那趟正房就是砖厂的办公室和宿舍,左边的一趟偏房是砖厂的食堂和杂物房。
鲍柳青稳定了心绪,鼓起勇气走进了砖厂办公室。
这是一道走廊连接着十几间房间的阔绰的办公室。
每个房间门楣上都挂着门牌。
这是下午的时候,办公室里显得很寂静,不见一个人影。
她朝着一间挂着“厂长办公室”门牌的房间走去。
鲍柳青刚想擡手敲门,里面却传出来让她惊怵的异样声音。
那是一个女人浪荡的哼哼唧唧的声音,还夹杂着一个男人沉重的呼吸声。
一会儿又传来那个女人的尖浪叫声:“哎呦!你今天吃啥药了咋地?咋这么大呢?简直受不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