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好的一个少年郎,平白染了一身污垢,再也洗不干净了。
“都准备好了?”李维侧头看了一眼严孝年,严孝年点头,“属下早就安排好了。”
“嗯。”
两人说话的功夫,海毓走近了。
海毓一走近,李维和严孝年脸上就都浮现出了热情的笑容,站在后头的蔡尧也分外殷勤,“海巡按,这位便是泉城太守李维李大人。”
蔡尧弯腰,伸手指向海毓,“李大人,这位便是海毓海巡按,兼湖州监察巡按。”
“下官李维见过海巡按。”
“李大人多礼了,晚辈初来乍到,许多公务上的事情只怕还要麻烦李大人。”
“海巡按说的哪里话,您奉旨巡察湖州,下官协助您当差是下官的职责。”李维边说话,便引着海毓往外走去,“海巡按舟车劳顿,下官特地在泉城第一大酒楼邀月阁设下宴席,还请大人赏脸才是。”
海毓初到湖州地界,于情于理这第一顿接风酒他都必须要去。
“邀月阁尽是佳肴珍馐,太守用心了,只是晚辈这一趟是奉旨巡察湖州,不得铺张。”
李维笑容一顿,在心里暗叹这海毓虽然年轻,但却是个心思缜密之人,行事小心仔细,唯恐落人口舌。李维连连点头,“海巡按说的是,下官不过是备了薄酒小菜,值不得几两银子。”
“如此甚好。”
一行人马不停蹄从泉城港直接去了邀月阁,泉城是湖州最大的港口城市,这两年海外贸易日渐发达,泉城港更是热闹非常,江南水乡温柔,入了夜,满城花灯高挂,比起望都的巍峨森严,泉城的热闹就像是被醇香的美酒浸泡过一般,马车行驶在其间,只觉得进入了一幅旖旎多情的画卷。
海毓在隐山书院求学多年,见多了江南温软,田明和蔡尧也是湖州人士,来到泉城只觉得分外熟悉,一时间田明和蔡尧都忘了身上背负着的重担,迈入邀月阁只觉得轻松惬意。
海毓低调,不肯让李维大张旗鼓,按照李维所想,今夜他必定要包下邀月阁宴请海毓一行人,既能哄得这位年轻的海巡按高兴,又能在外造出一片海毓骄奢淫逸的假象,最好能够将这一消息传去望都,让海毓出身未捷便惹得一身骚,没成想海毓这样谨慎,还未赴宴便叮嘱李维一切从简。没办法,李维总不可能当场驳了海毓面子,最后李维只得安排下去,只在邀月阁订了一间包间,以此来宴请这十多名从望都而来的官员。
李维做东,海毓坐上座,田明蔡尧坐在左右两侧作陪,海毓才落座,李维便斟了满满一杯湖州本地的甜米酒,“海大人,下官代表湖州上下恭迎大人。”李维一饮而尽,海毓靠在椅子上,面容沉静,他也不吭声,黢黑的一双眼幽深难测,李维饮完酒后见海毓面无表情,一时间竟有些猜不准这位年轻的监察巡按究竟在想什么。
片刻后,海毓微微一笑,他自顾自往摆放在跟前的酒杯倒满了酒,手腕轻抬,与李维碰杯,“晚辈初到泉城,还得仰仗泉城同僚,这杯酒,敬诸位。”
论身份,海毓是他们这一桌官职最高的人;论家世,海毓是尚书独子;论依仗,众人皆知海毓后头站着的是晋王,海毓的这杯酒可算是明明白白告诉众人,他来泉城,既不在泉城上下官员面前拿乔,也不摆谱瞎指挥,海毓年轻,姿态又放得低,这一杯酒下肚,可算是扎扎实实在泉城众人面前露了个好脸。
“晚辈奉旨当差,诸位配合晚辈,咱们这差事自然办得好,若是有不长眼的,来日望都怪罪下来,还请诸位担待,晚辈只怕谁也救不了。”
黑脸白脸海毓一个人唱完了,前一句海毓还在好声好气地敬酒,一转头,立马便是冷冷清清公事公办,饶是见过大人物的李维在那一刻都有些无措,不知该说些什么打圆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