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皇兄什么也没说,只是用眼睛告诉他,他相信他。
直到嵇憬琛透过模糊的香烛烟,整个人都清晰了不少。淳于烁折下地面上最后一张金纸,将其放入盆中火堆,燃尽后也有些困了。
子时夜无风,灵堂显得沉闷闷的,眼前的火愈发的猛烈。神奇的事,那四月的雪好似一下绝了般,近日来天气逐渐炎热,却不见日。
如此怪象引来了信教人的纷纷议论,说什么天不忍淳于一氏的灭亡才如此。对此,淳于烁心里头同意得不行。
“回去休息。”
嵇憬琛的声音没有过多的起伏,弯下腰擒着他纤细消瘦的手臂,借着浑身肌肉的力量,将他灵魂肉体撕扯了番,令他疼得痛得眉头紧紧皱着。
他一个踉跄站不稳,直接扑进了嵇憬琛的怀里。那曾经令他舒心的怀抱,如今变得十分的讨厌,也不愿在留恋,果断推开了嵇憬琛。
“不用你假惺惺——”他尽可能保持冷静,没想到嵇憬琛脸皮不是一般的后,不顾他的拒绝,将他紧紧抱在怀里,鼻头撞到了那结实的胸膛,还挺疼。
怔愣了片刻,淳于烁察觉到了什么,便对着嵇憬琛张口大喊。
“放我下来!”
“嵇憬琛放开我!”
“放开我!”
尽管淳于烁再怎么挣扎都好,嵇憬琛都没有要松开的意思,反而搂得更近。嵇憬琛单臂力量充足,手臂放在淳于烁臀部之上,将人直接抗走,大步流星的走在这不熟悉的皇宫。
其实皇宫都长得大同小异,嵇憬琛就算是走生路也不怕丢了。他把人轻放在床上,侧头吩咐宋玉德请太医之后,就一直坐在床边守着淳于烁,手还时不时探了淳于烁额头的温度。
但是淳于烁并不领情,甩开嵇憬琛的手,冷漠道:“你这会儿假惺惺来,是为了彰显你我的君妾身份么?”
话音里有讽刺的意思,他道完喉咙有些痒,忍不住干咳了三两声,恰好嵇憬琛不知何时端了一杯水递到他面前,动作粗暴地掐着他的脸颊,喂着他温热的水。
“淳于烁,朕让你几分颜面,就别扫兴了。”嵇憬琛眉尾轻挑,原本尚有一丝暖意的脸陡然消失殆尽,剩下的是森然,“你病了就给朕好好休息,否则灵堂的那一位,朕不保证头落枕还是地了。”
淳于烁闻言浑身一震,将眼神的种种隐没了起来,脖子凸起的青筋却说明了一切。婢女进门点燃了烛火,将养心殿的全貌照亮,前大淳皇曾最爱用的玉枕就摆在床上,就由淳于烁躺着,玉枕散发出丝丝的凉意,使淳于烁的温度稍微降低了些。
自始至终,淳于烁的视线都不肯施舍给嵇憬琛,但嵇憬琛也不恼,反之展露笑窝,继续给淳于烁灌水。
小嘴完全不受控的嘟起,因容量不大,水很快就从唇缝溢出,流出他的虎口,再来是弄湿脖颈出的衣领。
如此盛观,他积攒多时的灼火在体内燃烧,分身柱体霎时有了反应。
“只要你乖乖的,他们就不会死。”嵇憬琛放下杯子,然后杯子‘砰’了声粉身碎骨,好似很怜惜,轻声细语说着,“乐乐你要记住,朕待你好,是因为你是朕的人。无论你再怎么闹,始终都要与朕共枕同穴的。”
言下之意是,他们虽不是名义上的正妻,没身份进入皇陵与皇帝厚葬的,却如夫妻般的生活,能以宠妃的身份葬在皇帝墓中的小小角落。
淳于烁是被嵇憬琛阴森的语气刺激到了大脑,挥起带风的拳头,正要打在嵇憬琛身上的时候一顿,腹部开始隐隐作疼,拳头在空中滞留不过鼻息之间,便没了动静。
力量的悬殊,使他还没开始就放弃了。
嵇憬琛指腹在淳于烁脸上拂动,划过那纤细睫毛之时,淳于烁明显颤着身子,整个人像是看到了什么瘟疫,想要离开他。
半响,他藏着戾气,轻言轻语哄着淳于烁睁开眼睛,“乐乐,看朕。”
淳于烁紧闭着眼睛,手掌猝不及防接触到一股炽热的柱身,青筋突起的很明显,杂毛在他手心显得很难安分,会扎得他痒痒的。
纵然他在不愿相信嵇憬琛的欲望,也得相信嵇憬琛此时此刻很可能会强迫他。
所以他倏地睁开了眼睛,对上深水般冰凉的眼神,内心咯噔了一下,下一刻心中验证了想法,脸颊骤然被扇了一巴掌。
巴掌声挺清脆的,让他完全不能回过神来,目光呆愣了许久,脑袋发昏发热,呼吸窒息了瞬,腹部的疼痛愈发强烈,却不肯臣服在嵇憬琛身边。
“你怎么就学不乖呢?”嵇憬琛揉着淳于烁发肿的脸颊,两人的手慢慢的十指相扣,或者说,是他单方面扣着淳于烁的手,“一直忤逆朕,对你又有什么好处呢?”
乖有用么?乖还不是一样要被你打,被你阴冷的对待么?
淳于烁深深吸了口气,半垂着睫毛,眼泪干枯无法流动,也不知道哪来的爆发情绪,仰手乱挥,很是激动,“滚!你给我滚!”
面对杀父杀兄的仇人,他此时此刻真心不想见到嵇憬琛,若是身边有剑有刀,他想砍死嵇憬琛,剁成十八段。
尽管他想忍着不爆发,可是他做不到。
嵇憬琛力气之大扼住他的喉结,呼吸得到了压制,那冷薄的空气渐渐稀薄,他不由呻吟,有了害怕的意思。他知道嵇憬琛是在给他惩罚,责罚他不听话。
一颗豆大般的眼泪从眼眶流下,嘴角尝到了腥咸之味,笑叹命运从不给他选择的机会,他是被动的,也是无奈的。
良久,待他呼吸喘不上气的时候,嵇憬琛终于舍得松开了他,那深邃的眼眸不含任何波澜,嘴角的笑意浅之又浅。